姜渚无奈地看着他，眼神幽怨地叹了口气，最后默默松开手，离这个老流氓远了一点。
“怎么？**？”偏偏老流氓还得寸进尺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，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靠在墙壁上，咂嘴感叹，“少年人就是不禁逗，你这样以后可怎么办才好？”
方才才发表一通豪言壮语，宣誓完主权的姜渚彻底败给他了。
以至于一整个下午，姜渚都不是很想跟他讲话。
这个周末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周末，注定有人欢喜有人忧，注定有人****，也有人孤独伶仃。
白浩然站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，犹豫了很久，还是没有走进去，他身上只带了一个手机，没有钱包，也没有钥匙身份证。
手机还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，连微信支付宝也刷不了。
况且他的所有银行卡还被都冻结了。
按照白浩然这种听话懂事别人家的孩子的设定来说，不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和家里人闹到这种地步，偏巧白妈妈的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了一点不该看的，女人无止境的嫉妒和八卦之心作祟，这位阿姨就把看到的事情和白妈妈说了。
你儿子是个同性恋。
这种事情放在每一位母亲身上，都是一时半会不能接受的噩耗，不管白妈妈如何的思想开明，如何的温柔细腻，都不可避免。
于是在无措和失神之间，在丈夫三言两语的询问中，白妈妈一个没留神，便把憋了快半个月的秘密告诉了白爸爸。
不过一天的工夫，在白浩然留在学校参加排练的时间里，这件事莫名其妙地严峻，莫名其妙地发酵，等到晚上他前脚刚踏入家门，便如同蓄积已久的熔岩火山，彻底爆发了。
如果换个人，对于这种捕风捉影无凭无据的流言蜚语，也没有什么证据可言，犯不着和自己的爸妈死犟，服个软编个什么能圆过去的谎言，也就这么算了。
偏巧这事儿撞到了白浩然身上，这位爷是个一根筋的棒槌，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服软，什么叫曲线救国，做事情直截了当，可以说很多时候连后果也不会去考虑。
于是好死不死，好巧不巧，就在卜瑜年和姜渚向自个儿朋友出个柜的同一天里，白小爷胆大包天，一不做二不休，干脆也随便出了个柜。
这天估计就是个什么出柜日，适合向亲近之人坦白性向。
这事儿没什么后续，过程也很简单，总之就是白小爷直截了当的一句：“对，我喜欢男人。”
然后他就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儿。
天公不作美，硬要在这种悲伤的时刻横插一脚彰显自己的存在感，掐准时机，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夜雪。
细碎的雪花洋洋洒洒漫天飞舞，一下雪，气温骤降，街道上空无一人，这种温度下的室外环境，连皮带骨头都能给冻出个嘎嘣脆。
无家可归的白浩然裹着一件羽绒服风度翩翩地站在便利店的门口，虽然面上镇定自若、沉静如水，一派闲庭信步夜游的坦然，其实浑身都已经冻僵了。
活像童话故事里卖火柴的小女孩，眼巴巴地看着远处24h便利店的暖光，又冷又饿。
事实证明，再坚毅的战士，也无法和恶劣的自然环境相抗衡，白浩然冷着脸搓了搓冻僵的双手，又站在原地跺了跺脚，踌躇了片刻，还是径直走进了便利店。
“欢迎光临。”
玻璃门上的小铃铛响起来，值夜班的服务员打着哈欠，十分敷衍地招呼客人，但是眼睛还黏在手机屏幕上，连头也懒得抬。
这让白浩然心里舒服了很多，如果收银员真的无聊到热情地询问他需要点儿什么，那才是非常尴尬了。
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，被店里的暖气驱散了寒意，才算是又活了过来。
这么个静谧无声的寒夜，无家可归的人明显不止他一个，隔了两个位置的距离，还有一个穿着校服的初中生坐在那儿，正霸占着插头充电，津津有味地打着手机游戏。
白浩然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拿着电量透支自动关机的手机走了过去：“借一下充电器。”
初中生从游戏里抽出半分的神，抬起头瞥了他一眼，是真的瞥了一眼，瞥完又继续沉浸在了游戏世界当中。
虽然这个初中生一言不发，但还是自动拔掉了手机，挪了挪位置，把可以充电的地方让给了他。
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，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，充电器的口是安卓的，白浩然的手机是iPhone，插口合不上，没法充电。
白浩然叹了口气，只能自认倒霉，屈指敲了敲桌板，把那位沉迷游戏的少年叫了回来。
他们之间就靠这种无声的法子交流，难得的是少年能理解他的意思，白浩然也能明白他的想法。
这一把的战局顺心，手机屏幕上出现“胜利”的字样，少年伸了个懒腰，终于把手机给放下了。
他斜眼打量了白浩然一番，装作不经意地问道：“你也是离家出走？”
“不是。”白浩然双手抄在羽绒服口袋里，冷冰冰地说。
少年不问了，又忍不住看了他两眼，许久，才漫不经心地安慰道：“我是因为我妈不让我打游戏，你是什么原因？”
仿佛已经认定了两人同病相怜的命运。
白浩然没理他，白小爷向来就是这么个臭脾气，闲聊谈心这种事情再过八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，更别提企图跟他唠嗑的，还是个豆芽菜一样的初中生。
他看了看少年放在桌板上的手机：“手机借我打个电话。”
同是天涯沦落人，脾气再臭，此刻少年也跟他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，二话不说就把手机推到了白浩然的面前：“打吧。”
游戏还没有退出来，白浩然摁了一下菜单键，退回了主页，点开拨号界面的时候，看着那些排列规整的数字，却又犯起了难。
他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把电话打给谁。
打给家里人，明显是不可能的，这种火气还没消的时刻凑到白爸爸面前，简直就是自讨苦吃，而且白浩然遗传了白爸爸的牛脾气，只能比他爹更犟。
那还能打给谁？郝望北？姜渚？徐淼？尴尬的是他根本记不住这几人的电话号码，被科技和手机支配的现代人，往往每天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。
在脑子里天人交战了一番，白浩然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。
“喂？谁啊？”
那边的声音有种被吵醒的懊恼和绵软，白浩然举着手机，面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，但是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，眼睛里却已经染上了笑意。
几个小时前跟他说了晚安，这位导致他无家可归的肇事者估计也没有想到几个小时之后，白浩然居然沦落到了露宿街头的地步。
“是我，”白浩然轻轻地说，“收留流浪汉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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